中国企业:产品和效率都需要转型 中国实际上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呢?就是企业的融资渠道是不畅通的。中国有个所谓“金融压制”的问题:中小企业是整个经济体发展最快的一块,提供就业,提供经济增长,但是他们融不到资。这是金融体系最糟糕的一点,是最大的一个缺点。
金融危机对中国企业的影响
问:我们这个访谈的大背景是由美国的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风暴。你觉得金融危机的主要原因是什么?
刘劲:这次金融危机实际上就是资产泡沫破裂。这次跟以前的资产泡沫破裂不一样的是什么呢?就是两个泡沫一起破,房市和股市一起破掉了。股市泡沫实际上不是很大,但是房市的总量是很大的,比股市还要大,所以破掉以后的影响就非常大。这次金融危机就是流动性过剩引起的资产泡沫破裂。
问:它对中国企业最大的影响是什么?
刘劲:对中国企业的影响分为短期和长期的影响。短期对中国企业最大的影响就是出口。以前基本上就是中国人制造,美国人消费;现在美国人不消费了,要省钱了,中国的出口就不好弄了。
长期来讲,是一个经济转型的问题,原来的经济格局可能要改变。就是说,中国人不仅是要生产,而且也得消费。这就有问题,因为我们现在整个的产业结构是为了外国人来生产的,一些中国需要的东西,比如说金融服务、医疗服务、教育这些产业,要一下子发展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这个经济转型大概是一个最大的问题。实际上这个转型对大家都很痛苦,美国也很痛苦,他的汽车制造业现在也在进行非常痛苦的转型。
问:美国企业的转型可能跟中国企业转型遇到的问题不一样。中国企业的转型主要面临什么问题?
刘劲:首先是产品的问题。本来你造一个产品,比如DVD影碟机,原来是卖到美国去的,现在美国人不要了,那么你要卖到中国,你发现中国可能不需要这么多的DVD影碟机,而是要一些新的东西,而这些新的东西企业能不能造出来,这首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。
再一个就是商业模式。中国企业是粗放式经营,污染环境、高耗能、劳动力极其便宜,它们已经很适应这种东西了。现在中国地位相对提升以后,要发展内需,不再完全变成一个廉价的工厂的时候,生产要素的价格就会上升。《劳动合同法》出来以后,劳动力成本就高了;环境保护也更加重视了;世界能源的价格也高了。那么在这种情况下,企业需要提高效率。中国企业的效率实际是有问题的。所以我觉得一方面是产品,另一方面是效率,都得同时转型。
不要从金融危机中学到错误的教训
问:在金融危机之后,你多次强调说中国的金融监管不要从金融危机当中学到错误的教训。我想请你再说一下,你认为正确的教训应该是什么?
刘劲:中国和美国不一样,金融监管处在两个极端。美国在金融危机之前,是完全放开的自由市场经济,认为金融市场自己有纠错机制,你就不要去管它,然后出了大事情,才不得不来处理。格林斯潘就说:金融市场有没有泡沫?有可能有。但是我没有这个本事来发现这个泡沫。他认为市场比他更厉害。中国是另外一端,是管得非常严的。政府对金融市场的整体,从它的供到需,政府都控制得非常严。中国等于说是太多的政府,美国是太多的市场,而平衡点应该在两个中间。
中国本来正在往市场走,现在美国出了事,很多人就跳出来说,市场看来不对,应该赶紧往回走。但是实际上这个平衡点对于中国来说,还在靠近市场的那一边,中国还需要更多的市场。好多人借这个机会说美国的市场不灵了,但实际上这是美国有太多的市场造成的。而中国是政府太多了,我们还需要往市场的方向走很多路才能走到这个平衡点。
问:你的意见就是美国是管制得过于宽松出了问题,应该加强监管,而中国应该放松管制,更多地让市场发挥作用。会不会有人说,你觉得中国管得很严,但是为什么金融机构还是出那么多大案,证券市场还是那么多内部交易、庄家操纵,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查处?
刘劲:任何一个系统都会出现一些问题,这些案子相对于整个金融体系来讲,还是非常小的。中国实际上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呢?就是企业的融资渠道是不畅通的。中国有个所谓“金融压制”的问题:中小企业是整个经济体发展最快的一块,提供就业,提供经济增长,但是他们融不到资。这是金融体系最糟糕的一点,是最大的一个缺点。
问:你觉得中小企业融资难是监管过严造成的问题?
刘劲:监管过严是其中的一部分,应该叫控制过严。
问:中小企业可以想什么办法?
刘劲:中小企业几乎没什么办法。中国整个金融体系对中小企业是有歧视性的,在这种系统性的歧视下,你办法不多。这是金融体系要改的一个问题,但是改的过程是很漫长的。要排除对中小企业的金融压制,银行,包括资本市场,必须更加商业化。
问:现在创业板的开设是不是对中小企业融资起到了一定推动作用?
刘劲:对,包括创业板,包括风险投资,包括现在对银行业的一些放松,比如说可以用担保公司的这种形式对企业进行担保,这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银行业。中国的金融体系现在是在边际上进行放松。但是,中国的银行存款是GDP的两倍,中国的金融资产大部分还在银行里,银行放贷的时候,中小企业拿不到很多的信贷,实际上存在的问题还是非常大的。
问:我们谈到了创业板这样一些政策上的积极因素。根据你对金融危机之后中国金融政策的总的观察,你觉得决策部门是学到了错误教训,还是学到了正确的教训?
刘劲:我觉得都有。一方面,金融衍生品这个东西,中国一下子就退得太厉害,现在把金融衍生品完全给封掉了。衍生品在金融市场里起着一个非常有益的作用。尽管大家可能用它来进行投机,过度的杠杆化,但是中国是处于一个完全的初级阶段,这些东西是可以控制的,没有必要那么害怕。把金融衍生品完全停下来,对中国经济发展实际上是不利的。另一方面,从股市来看,政府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允许这么多的公司上市融资,我觉得就非常好,让供需平衡在一个比较自由的环境里进行调节。
问:如果我们现在想要推金融衍生品的话,有哪些具体品质是可以先尝试推出的?
刘劲:我觉得股指期货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。没有股指期货,没有一个卖空机制的话,很容易出现泡沫。现在等于说是市场里有两种人,一种是乐观的,一种是悲观的,但只有乐观的人有发言权,悲观的人想卖空但是没法儿卖。因为金融危机,股指期货起码是被推迟了。当然决策部门没有这么讲,但是我觉得肯定是有金融危机影响的。
还有一些比如说公司采取的风险管理手段,比如说国航的燃油衍生品出现巨亏的个案。它把石油价格锁定得太高了。风险管理会出现这种错误,但是不见得说这个风险管理就不应该做。如果因为一两件事情把整个这个手段给叫停,就很糟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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